第51章 两人登山
清晨的曦光透过木屋的窗棂,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沈霁醒来时,只觉得腰间和大/腿/内侧传来一阵熟悉的酸软感,如同被细微的电流持续冲刷过。
昨夜,在这里,他明明要好好表现,膝头陷进柔软的床垫,挎在裴泽景之上,可那人的腰腹力量却表现得更惊人,每一次都被推向更深的失控,他记得自己忍不住在对方绷紧的背上还留了几道很深的抓痕,但好在后来裴泽景的手掌稳稳托住他发钭的小腿,美其名曰说:“明天要登山,省些力气。”
此刻,始作俑者正在外间检查登山装备。
沈霁收拾好背上包出了卧室,裴泽景在玄关处调试登山杖的锁扣:“醒了?”
“嗯。”
沈霁走过去后,裴泽景将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他:“在车上吃,现在雪停了,我们要先坐一段车,然后再徒步到半山腰。”
纸袋里是牛角包和一杯密封好的热可可,是裴泽景一早让人准备的。
沈霁接过,想起昨晚裴泽景在他耳边断断续续地说了此行的目的,他们与瑞士团队合作研发了促氧新药,需要在高山的自然低氧环境中进行关键的药代动力测试。
“其他人呢?”他在大厅看了一圈。
裴泽景拉开门,雪后的寒风瞬间涌入:“奥利博士他们团队昨天晚餐后已经先回半山腰的实验间,索菲亚带许岑去处理另一个实验间的突发状况,我们先上去。”
沈霁跟在他身后,应了一声:“嗯。”
约一小时的盘山路,窗外峰影层叠景色壮丽,却颠簸难行。
沈霁靠在车窗上,勉强吃了几口面包,脸色渐渐有些发白,右眼皮也无端地跳个不停。
身旁闭目养神的裴泽景睁开了眼:“不舒服?”
沈霁按着太阳穴:“可能是这山路有点陡,坐得有点晕。”
裴泽景抬手摸他额头,没有发烧,又打开随身的登山包,从内袋里取出一个医药盒,拧开一瓶矿泉水,连同两粒白色的药片一起递过去:“抗高反和晕车的,还是你准备的。”
沈霁吞下药片后,靠在裴泽景肩膀上睡了一会儿,才感觉好些。
车子在停车场停下,沈霁刚要推门下车,手腕却被人从后面攥住:“等一下。”
裴泽景将他拉回座椅,侧过身将对方刚才因不适而敞开的拉链给拉到顶,才松开手:“外面风很大。”
下车后,沈霁的胃里依旧有些翻江倒海,他强忍着不适:“我先去卫生间洗个脸清醒一下。”
“嗯。”裴泽景低头查看手机信号:“正好我去跟司机确认下山接应的时间。”
沈霁进卫生间后走到洗手台,就在他拧开水龙头时,外套兜里的手机像催命符般震动起来,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沈霁的胃更难受,他返身关上门后才接通。
电话那头的裴志远问:“你们是不是要登山了?”
沈霁皱眉: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我当然知道,我现在不止你一个眼线。”裴志远语气充满讥讽:“不过我说,他特意把你带在身边却什么都不告诉你,沈霁,你这枕边人当得越来越失败。”
之前裴志远给沈霁发消息,他都一直找借口搪塞,没想到裴志远其实早就知道,又听对方说:“我还知道你们要走B3的路线登山,我在那条路上动了点手脚,你的任务很简单,确保他按照原定路线走,中途不要改道。”
沈霁的心瞬间揪紧:“你难道想杀人?”
“杀人?那也不至于,动静太大。”裴志远说得残忍:“让他受点‘意外’的伤,缺条胳膊或者断条腿就足够了,我给你发个路线图让你避开危险区域,保证你不会”
“他们的路线都是提前规划好的,他很清楚状况,绝对不会认为是意外。”沈霁直接恐吓他:“你就不怕他查出来是你做的?”
“查出来又怎么样?是他把我逼成这个样子的。”裴志远不屑地嗤笑:“等他成了一个残废,就算老爷子再偏心想把裴氏交给他,董事会那些老狐狸能同意一个残疾人当继承人吗?到时候,他根本就没资格和我争。”
沈霁控制不住情绪,恼道:“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?你这样”
“够了!沈霁!我又不会让你出意外。”裴志远不耐烦地打断他:“你怎么突然这么婆婆妈妈的,好了,我还有事,明天再联系,别给我出岔子!”
说完,根本不给沈霁再开口,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,沈霁放下手臂,室外是静谧祥和的山林风光,而他的心底却已卷起冰冷刺骨的风暴,现在太突然了,得赶紧想办法。
从卫生间出来,沈霁握着手机快步走到裴泽景身边,指着屏幕上那条刚才让陆予给他发的消息,当然,他将备注改成了本地号码的格式。
“你看这个,我刚收到当地政府发的紧急通知,说B3路线中段突然暗冰预警,刚被临时封闭检修,建议所有登山者改走另一条C1线。”
裴泽景看完短信,拿出自己手机查看:“我怎么没收到。”
“你的手机信号不是本来就不怎么好嘛,你刚还在调试。”
沈霁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,能感觉到血液冲上头顶又急速回流的晕眩,他已经做好决定,如果裴泽景坚持走B3线路,那他将别无选择,只能将所有的秘密告诉他。
可就在他的心脏跳得几乎要挣脱喉咙时,裴泽景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开,只沉吟不到两秒,便说:“嗯,另一条线虽然远一点,但应该不会耽误太多时间,总比走到一半被拦下来折返强。”
沈霁瞬间松了口气:“嗯。”
山线之上,天色终于放晴,空气干净得像被水洗过。
两人走了一会儿,沈霁抬头,看到远处的松林在风里突然颤动,是一只灰褐色的小松鼠从雪地里钻出,叼着松果一跃而上,黑亮的眼睛机警地转来转去。
裴泽景偏头,眼角被阳光晃得微微眯起:“看到了吗?”
“嗯。”沈霁笑着点头:“挺可爱的,它居然不怕人。”
“可能觉得我们比它还笨重。”裴泽景伸手替他整理有些歪斜的针织帽:“你现在应该没有不舒服了?”
“没什么了。”沈霁心口的紧绷慢慢松下来:“那药挺管用的。”
裴泽景的视线在他恢复血色的脸上停留片刻,才收回手,重新插回衣兜里,转身继续向前,脚步却刻意放慢了些,与沈霁保持着并肩的距离:“等回去,麓云前院你种的那几株铃兰,应该快开了。”
“嗯?”沈霁微微一怔,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这:“对啊,那花是”
“轰隆!”
突然,一声闷雷般的巨响骤然从山体另一侧传来,沈霁条件反射般转身,只见东北坡大片积雪撕裂,裹挟着碎石断木倾泻而下,白浪铺天盖地地朝他们席卷而来
“小心。”
第52章 他早就知道
几乎是在听到异响的同一秒,沈霁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,猛地拧身,用尽全身力气撞向身旁的裴泽景。
“唔!”
裴泽景被他撞得一个趔趄,他以为沈霁终于按捺不住要动手,可下一秒,沈霁非但没有将他推向雪崩核心区,反而用整个身体死死抱住他,借着撞击的力道,带着他一起向侧后方一处相对平缓的雪坡滚去。
“抱紧我!”
沈霁的嘶吼被风雪撕碎,裴泽景下意识收拢手臂,将怀中单薄的身躯牢牢禁锢在胸前。
主干雪崩带着积雪从海拔更高处翻卷而来,但得益于沈霁选择的规避方向,他们仅被边缘气浪波及,虽然高速气流卷着冰晶劈头盖脸往这边砸,却避开了致命的雪流主体,只是刮擦过暴露的皮肤。
在令人眩晕的翻滚中,裴泽景反客为主,维持着登山者的防御姿态,将沈霁的头紧紧按在自己肩窝,屈膝收腹形成球状,用脊背承受着大部分撞击。
当世界终于停止旋转,两人重重陷进雪堆,裴泽景剧烈地喘息着,第一时间撑起身检查怀中之人的状况。
“沈霁?”
没有回应。
被他护在身下的人双眼紧闭,额角一道狰狞的伤口正汩汩涌出鲜血,染红了身下的白雪,左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,显然是在最先开始撞击翻滚时骨折的,而他自己除了些许擦伤,几乎没感到什么不适。
裴泽景在左手袖口极其隐蔽的某处一按,微型定位信号瞬间发出,没过多久,几个穿着登山服的人影迅速从不同方向聚拢过来。
“裴总!”许岑带着郭龙赶紧跑过来:“初步判断,雪崩是人为爆破引发,位置就在C1线中段。”
裴泽景的目光死死锁在沈霁惨白的脸上,脑海中飞速闪过登山前的一幕,沈霁拿着手机建议改道C1线。
既然沈霁要完成裴志远的命令,为什么刚才他没有选择向侧方安全地带扑倒,而是扑过来把自己撞离雪崩的区域?难道是没想到雪崩规模超出预估,才不得已跟着一起滚落好演一出苦肉计?
还是裴志远突然改变计划?
裴泽景伸出手,指节轻轻拂开沈霁被血黏在额角的黑发,动作温柔得近乎诡异,他俯身,感受着皮下脆弱的脉搏。
“沈霁,我带你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证明你到底有多喜欢我,是不是可以喜欢到背叛裴志远。”他温热的呼吸拂过沈霁紧闭的眼睫:“但是没有。”
男人眼底翻涌着漩涡,而那漩涡中心,是沈霁毫无生气的,被他抱在怀里的身影。
救援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由远及近,刮起更大的雪雾,裴泽景打横抱起昏迷的沈霁,走向降落的飞机。
沈霁躺在病床上,沉入一片混沌的噩梦。
先是刺目的车灯撕裂黑暗,裴志远扭曲的面容在挡风玻璃后面,他眼睁睁地看着轿车朝自己撞来,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,动弹不得。
画面陡然切换。
阴冷的探视室内,养母穿着囚服隔着玻璃窗泪流满面,枯槁的双手不断拍打着隔板,嘴唇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最后,梦境定格在一片无垠的荒漠里。
裴泽景温柔地拥抱着他,可下一秒,那双手却猛地扼住他的咽喉:“沈霁,你最好别醒过来,否则我怎么舍得亲手弄死你。”
窒息感如潮水般灭顶,沈霁猛地一阵剧烈咳嗽,从噩梦中惊坐而起。
冷汗早已浸湿了病号服,他大口喘息着,环顾四周,缓了一会儿才发现这里是医院,想起刚才发生的意外后,他顾不上手背还埋着输液的针,掀开被子,赤脚踩在地板上往病房外走。
“砰!”
房门刚被拉开,他整个人撞进一个裹着寒气的怀抱里。
沈霁被撞得后退半步,裴泽景抬手扶住他,视线从他渗血的手背移到打着石膏的手臂,最终落在他赤裸的双足上,眉头皱起:“弄成这样还有力气乱跑?”
沈霁恍若未闻,单手抓住他的肩膀,确认对方除了眉骨贴着一个创口贴身体其他没什么大碍后,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了些:“幸好你没事。”
这声带着颤音的庆幸,像羽毛轻轻搔过裴泽景的心上,却又很快被更深的疑虑覆盖,他看着沈霁不似作伪的关切,太真了,真到让他几乎要相信,裴泽景喉结微动,用了足足几秒的时间,才将所有的情绪压回深处。
“有事的是你,先躺着。”他将沈霁带回病床上躺着,拉过被子给他盖好,然后他站直身体立在床边,阴影笼罩下来:“沈霁,你究”
那句盘桓在心底的疑问差点要脱口而出,可目光触及到沈霁微微干裂的嘴唇,那声质问在唇齿间转了一圈,最终咽了回去,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。
“先喝水。”裴泽景转身倒了杯温水,递到沈霁唇边:“医生说你没有内伤,刚才晕倒是因为你今天上午本身状态就不好,加上受了惊吓导致的。”
“嗯。”沈霁就着他的手小口啜饮,抬眼看向裴泽景紧绷的下颌线:“许岑他们什么时候来的?”
裴泽景当然不会告诉他其实自己早就知道裴志远会在C1路线动手脚,那人总算是聪明了一回,不在他们规划好的路线动手,所以他提前把其他人支开,埋下接应的人做好安全措施,而之所以将计就计,只是为了想知道沈霁的真心有多少。
“我手机有信号后给许岑提前发过消息,说我们改了路线。”他说:“他们那边实验间的事处理完就跟我们走了同一条路线,前后没差多久。”
沈霁低低“嗯”了一声,另一只手在被子里蜷缩着。
裴泽景把水杯放回柜子上,转回身看着他打着石膏的右手:“是我准备做得不够充分,如果提前知道B3路线不能走,就不会贸然选择另一条路,你也不会受伤。”
这话像一根细针,精准地刺入沈霁心口最愧疚的地方,明明是他在瞒着裴泽景,同时,还有不安,裴志远说的是在B3路线做了手脚,为什么雪崩会发生在他们改道的路线上?难道裴志远早已经知道了什么?
他强压下心慌,避开裴泽景的视线:“反正人也没事,意外谁也预料不到。”
“嗯。”裴泽景还想再试探,可病房门突然被敲响,许岑推门而入。
“裴总。”许岑先是看了一眼床上的沈霁:“沈医生还好吗?”得到沈霁的点头后,他转向裴泽景:“奥利博士他们要跟你视频会议。”
裴泽景敛去所有外露的情绪,站起身,替沈霁掖好被角:“你好好休息,再睡一会儿。”
几乎在房门合拢的刹那,裴泽景脸上的温和关切瞬间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锐利。
“说。”
他朝走廊尽头走,许岑跟随旁边汇报:“裴志远的电话一直打不通,人也不在公司,我们的人暂时没找到他在哪儿。”
裴泽景脚步未停:“继续找,他可能到洛市找他妈去了。”
病房内。
沈霁确认门外脚步声远去,顾不上手臂的疼坐起来,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,又看了一眼房门后找到裴志远的号码拨出去。
“您好,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”
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一遍遍响起,他又拨了几次,回应他的始终是那片忙音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抱抱小霁(╥﹏╥)宝们如果喜欢小裴和小霁的可以给肆玖点点关注吗谢谢宝们
第53章 你过分了
飞机覆盖在南港市上空,裴泽景处理完瑞国的后续事务,又让沈霁静养了数日,等到他手臂的石膏拆除,身体恢复得差不多,他们才启程回南港。
“公司有个紧急会议。”裴泽景接过空姐递来的黑色羊绒大衣,随意搭在臂弯,侧头对沈霁说:“我让司机先送你回麓云。”
沈霁点头:“嗯。”
宾利驶向位于半山的麓云,行至中途,沈霁望着窗外忽然开口:“麻烦在前面那家拉面馆停一下。”
下车后,他让司机不用管他,等下打算散步回去。
日式拉面馆店面不大,却很温暖,他独自坐在角落,慢吞吞地吃完一碗豚骨拉面,热汤下肚,暂时驱散掉最近的疲惫。
结账出来,寒风让他拢了拢尼龙外套,沿着栽满梧桐的人行道慢慢走回去,越靠近麓云,周围愈发静谧,在瑞国经历的那些历历在目,所有潜在的危机,都像无形的蛛网缠绕着他,让他惶惶不安。
突然,后背被人猛地一拍,沈霁倏然转身,来人戴着黑色口罩,但他认出了裴志远那双阴沉的眼睛,他并不意外,知道裴志远会找他,所以刚才故意停下车去吃饭,就是为了引诱对方出现。
“你手机怎么打不通”
沈霁的话还没说完,裴志远的下巴朝他示意去旁边巷子里,刚走进去就被裴志远粗暴地按在砖墙上,后背撞得生疼:“你干什么?”
他下意识想挣脱,但手刚刚拆掉石膏还使不上全力,被裴志远用身体死死压制住。
“我干什么?”裴志远凑近,呼吸间带着浓重的烟酒气:“你他妈还敢问我为什么关机?!沈霁,别他妈再跟我装了!”
巷口路灯的光线斜斜照入,在沈霁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,他面上强自镇定,眼里却流露出茫然与微愠:“我不懂你在说什么?”
“哼,不懂?”裴志远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笑:“你喜欢裴泽景就是背叛了我!自从安思乐的事之后,我就觉得你不对劲!”
沈霁心底暗自松了口气,看来,裴志远并未察觉他真实的身份和目的,仅仅是因为情感的猜忌和失控。
“我没有!”他说。
“没有?”裴志远眼神狠戾:“我故意告诉你我在B3线路动了手脚,就是想看你会不会让他去,你果然没让他去!其实B3他妈的根本什么都没有!”
沈霁尽管心中已有猜测,但被裴志远亲口证实,那股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愤怒和后怕还是瞬间席卷全身,他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,再睁开时放软声音:“是我错了,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?”
“平时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,你居然还会喜欢人啊?”裴志远用力揪住他胸前的衣领:“裴泽景他到底有什么好?啊?让你们一个两个,都他妈的要向着他?!”
他一边说着,手一边往下移,粗暴地搂住沈霁的腰,另一只手则不安分地探入对方的衣摆,沈霁一直被压制的右手虽没完全恢复,但极致的厌恶让他用尽全身力气,左手攥紧拳头,朝裴志远的脸狠狠地砸了过去:“滚开!”
“呃啊!”
裴志远吃痛地闷哼一声,钳制着沈霁的力道骤然松开,整个人被打得向后踉跄半步,但短暂的震惊过后,他摸着迅速红肿的颧骨,猛地反手给了沈霁一耳光。
“啪——!”
沈霁猝不及防,被打得头偏向一侧,口腔内壁被牙齿磕破,一股腥甜的铁锈味迅速在嘴里蔓延,他用舌顶着左腮。
裴志远又把沈霁按在墙上:“你他妈敢打我?!你以为你喜欢他,他就会对你好?别做梦了!他不过是把你当个替身,当个暖床的玩物!”
“嗯。”沈霁垂下眼睫,敛去所有不该有的情绪:“我知道。”
“你知道?”裴志远嗤笑,话锋却突然一转:“沈霁,是你让他走了那条路线,你觉得以裴泽景多疑的性格,他会怎么想?他可能会怀疑你,只是还没腾出手来查你,要真查出来你是我的人,你就等着腿被折断吧。”
裴志远松开揪着他衣襟的手,甚至颇为体贴地替他抚平上面的褶皱:“趁他现在还没查到你,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,帮我,也是帮你自己。”
巷子深处陷入了一片死寂,只有远处马路上传来缥缈的鸣笛声。
沈霁看着裴志远眼中毫不掩饰的威胁,一个模糊而冒险的计划在他心中逐渐成型,他说:“好。”
麓云的花园里亮起暖黄的围栏灯,沈霁刚踏进庭院,就听见一阵谈笑声,他有些意外,江思旭和顾顺正围坐在院子里的藤编沙发上,萱萱抱着两只毛色高贵的缅因猫坐在一侧。
平日里,裴泽景几乎不怎么把朋友带来这里。
“沈医生!”江思旭眼尖,率先看到他,扬手打了个招呼。
裴泽景坐在主位本低头在看手机,闻声抬眸,很自然地拍了下身旁的空位,沈霁收起讶异,走过去与他们打招呼,坐在旁边,裴泽景将一小碟切好的芒果推到他面前。
“这是江思旭妈妈让人从日泍空运过来的,挺甜的。”
“嗯。”沈霁拿起小银叉,叉了一小块:“是挺甜的,不过晚上不要吃太多,容易上火。”
“知道啦,沈医生。”江思旭笑嘻嘻地应着,突然又问:“你们在瑞国出了那么大的事,真是无妄之灾,沈医生,你现在恢复得差不多了吧?”
沈霁放下银叉:“嗯,没什么问题了。”
“这意外也太突然了!”江思旭身体前倾,手肘撑在膝盖上:“阿景,你们不都提前规划好了路线吗?这次你打电话来说遇到雪崩,真是把我吓得够呛!”
裴泽景端起桌上的威士忌杯,喝酒时不动声色地看了江思旭一眼,江思旭却假装没看见,视线飘向别处。
沈霁本就悬着的心更是往下沉,他下意识地看向裴泽景,对方垂眸喝酒,侧脸在灯影下显得冷淡:“是啊,幸好没怎么受伤。”
“真是幸好阿景没事,不然沈医生你的麻烦可就大了,是你提的改路线。”江思旭拿起威士忌给裴泽景的杯子里添:“裴老爷的脾气你是不知道,他可是把阿景当眼珠子宝贝着的,真要出了事,那可不是闹着玩的。”
沈霁垂在身侧的手抵着掌心:“嗯。”
“你知道裴老爷,也听说过林希吧。”江思旭还没完,又说:“之前他和”
“江思旭。”裴泽景将果盘往他面前推:“吃你的芒果,反正你属火的,上不上火对你无所谓,多吃点。”
江思旭“啧”了一声,叉起一大块芒果塞进嘴里,没再继续说。
沈霁听到这个名字,也没说话,只是沉默地端起水杯。
“喵——”
一声猫叫突然打破短暂的沉寂,萱萱怀里的两只缅因猫纷纷挣脱她的怀抱跳下来,被几只飞过的夜蛾吸引了注意力,兴奋地追扑。
两只猫在花园里上蹿下跳,沈霁起初并没留意,直到那两只猫踩在那几株刚冒出花苞的铃兰花上,他才猛地起身:“别!”
可他走过去已经晚了,其中有两株嫩苗被猫踩得东倒西歪,花苞更是像烂泥一般糊在土里,沈霁赶紧蹲下身试图将倒伏的茎秆扶正,可是没用,那茎干又垂倒在土里。
奄奄一息。
“是沈医生种得花啊?”江思旭见状,却没当回事地说:“不好意思啊,这猫就喜欢捉虫子,明天我买几株赔给你。”
裴泽景坐在原处靠着沙发,指间夹着那支未点的烟,目光落在沈霁蹲下的背影以及被摧残的铃兰花上,他看着沈霁沾满泥土无所适从的手,脸上没有什么表情,他知道沈霁很心疼,知道他期待花开,但没说话,就那样,淡淡地看着。
两只肇事的缅因猫对飞蛾和花草失去了兴趣,又灵活地跳回萱萱张开的怀抱里,萱萱用湿纸巾替它们擦脚,江思旭伸手揉着其中一只猫的脑袋:“真调皮。”
沈霁对身后的动静恍若未闻,抓起那两朵已经不成样子的花苞,转过身对江思旭露出一个极淡的笑:“不用你买了,对了,我想起医院还有点事,需要去处理一下,你们慢慢聊。”
说完,他不再看任何人包括裴泽景,径直转身快步穿过花园,走进室内。
直到沈霁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后,裴泽景才侧头去看江思旭,脸色有些沉:“你过分了,以后不准带猫来。”
江思旭脸上的嬉笑随之收敛,满不在乎地耸耸肩。
“阿景,他们要搞你,我当然看不下去,之前我还可以跟他客客气气,假装什么都不知道,可这次你差点就”他突然刹住话头,那个“死”字在嘴里滚了一圈,又咽回去:“我现在装不下去了。”
一向寡言的顾顺也放下酒杯,接话:“思旭说的对,我知道你是想留着沈霁利用他,但你就这样放着他不管?”
裴泽景沉默着,视线再次投向沈霁离开的方向,最终,他只是揉了几下眉心:“不早了,你们先回去吧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宝们,花在33章小霁在花园种花
第54章 抱着他
沈霁回到卧室,将手里那两株被碾碎的花苞扔进角落的垃圾桶,虽然很可惜,但也说不上特别生气,小猫嘛,是喜欢上蹿下跳,他也挺喜欢小动物的,只是心头被江思旭的话搅得一团乱麻,闷闷地发胀。
洗完澡出来,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躺上床,疲惫和心绪不宁让他很快陷入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,意识仿佛漂浮在一条乡间小路上,四周雾气朦胧。
半梦半醒之间,沈霁感觉到一副温热坚实的身体从背后贴近,抱住他的胳膊,而他还走在乡间小道上,蹙着眉,含糊不清地嘟囔:“你要抢劫吗?”
裴泽景没有出声,只是收紧了手臂。
沈霁不敢乱动,怕把劫匪惹急又像之前那样给他一刀,于是认真地“献策”:“我没有钱,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谁有钱。”
裴泽景沉默了一瞬,才问:“谁?”
“江思旭。”沈霁脱口而出:“他是恒源地产的少爷,很有钱,你去找他。”
背后的人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,温热的呼吸正好拂过沈霁敏感的后颈,带来细微的痒意,沈霁下意识地伸手去挠,却碰到身后人的下巴,但他睡意昏沉并未察觉异常,挠了裴泽景两下便放下手,还不忘追问:“你笑什么?”
裴泽景止住笑,顺着他的话问:“那江家和裴家比呢?”
“裴家”像是触动了沈霁潜意识里某种警报,立刻口齿不清地撒谎,试图祸水东引:“裴家不行,快破产了,就江家有钱。”
裴泽景这下彻底被逗笑,低沉的笑声在寂静的卧室里漾开,他的唇贴着沈霁的耳朵:“沈医生这是报复他的猫把你花给踩了?嗯?”
“报复”这两个字,瞬间扎破沈霁混沌的梦境,他猛地从那种迷糊状态中惊醒,眼睛骤然睁开,然而身体的感觉还残留着梦境的错觉,觉得后背被箍得很紧,忍不住扭动身体想要挣脱:“你是”
“别乱蹭。”裴泽景的手臂将他更紧地圈在怀里,紧密相//贴的身体让沈霁瞬间感受到了对方气血下涌的变化。
这下,沈霁彻底清醒,他僵着身体不敢再动,眼珠不自然转了半圈:“你什么时候进来的?”
裴泽景慢条斯理地回答:“从你开始毫不犹豫出卖江思旭之前。”
“我只”沈霁的脸“蹭”地一下发热,想把自己埋进被子里,急忙解释:“我刚刚睡着了,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。”
裴泽景没再说话,依旧维持着从背后拥住的姿势,下巴抵在他发顶,忽然换了个话题:“沈霁,你为什么喜欢铃兰花?”
“啊?”沈霁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,但聊起花,总比继续刚才那个令人社死的话题要好,而且这样闲聊让他觉得裴泽景并没有像裴志远说的那样立刻怀疑他,稍微放松了紧绷的神经。
“铃兰看起来很纯洁,白色的,小小的,不张扬,看着它就会觉得心里很安静,能静下心来。”
裴泽景静静地听着,等他说完,才开口:“你在描述你自己?”
沈霁愣住:“嗯?”
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裴泽景却没有再解释,沈霁在一片温暖的禁锢和气息中模糊地想,或许是有一点像吧。
铃兰的花语是“沉默的守护”与“隐秘的爱”。
“沈霁。”裴泽景唤他,顿了顿,才继续说:“你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?”
沈霁一怔,侧过些头,有些疑惑:“怎么突然想听这个?”说话间,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电子钟的荧光,显示凌晨两点五十:“快三点了,你明天不早起吗?”
裴泽景将脸埋在他后颈处,深深吸了一口:“算了,是有些迟。”
“嗯。”沈霁确实在担心他的睡眠,只要没有推不掉的应酬或紧急公务,总是希望裴泽景能多睡一会儿好好休息,他放松身体往后靠进对方充满安全感的怀抱:“等下次早点,我讲给你听。”
裴泽景应了一声,鼻音有些重,带着浓浓的倦意。
对话似乎结束,沈霁等待着他松开手臂起身离开回到主卧,这是他默认的规则,然而,身后的怀抱依旧温热而牢固,他忍不住问:“你今晚睡在这里?”
“嗯。”裴泽景理所当然:“我现在要抱着你才能睡着。”
尽管对方的语气平淡,却惹得沈霁的心怦怦直跳,还没等他从这直白的“需要”中回过神来,又听到裴泽景补了一句:“但是你的床比我那的床小,我不睡小床。”
语气依旧平淡,却带着他一贯的挑剔和某种骄矜。
沈霁一时有些哭笑不得,心底的悸动化为无奈的纵容:“嗯,那我之后都去你那睡。”
话说出口,两人似乎都静了一瞬。
有些滋味,一旦沾染,便如同在身体深处刻下烙印,那并非刻意为之的沉溺,而是一种悄无声息的渗透,待到察觉时,早已生根发芽。
就像裴泽景。
他曾以为自己无需温存,不屑牵绊,直到他尝过了沈霁的吻,那不是什么娴熟的技巧,而是带着一种生涩的气息,在辗转厮磨间,总是透出一种毫无保留又令人心颤的柔软。
他开始贪恋这份温度,更遑论在深夜里,将这人拥入怀中。
沈霁睡着时很安静,但半夜会无意识地向他靠近寻找热源,最终全然信赖地埋在他胸口,那一刻,什么助眠药物,什么心理师推荐的放松疗法,都比不上片刻的拥有,那是一种超越生理愉悦、更深层次的满足。
刚才顾顺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,他突然也说不清。
次日
办公室里,裴泽景正审阅一份并购案初稿。
“叩叩——”
两声敲门后,许岑握着手机快步走进来,将手机放在办公桌上,屏幕上一个加粗的标题特别醒目。
【惊爆!安家千金夜会猛男,裴二少头顶呼伦贝尔大草原!】
裴泽景的目光只在标题上停留了一瞬,放下钢笔,身体向后靠进椅背:“直接起诉这家报社,明确告知他们,当初我没有追究撰写我与安小姐的传闻,但并不代表默认,现在让他们付出代价。”
“是。”
许岑佩服老板这招卸磨杀驴,当初为了阻止裴志远,的确是利用了媒体的乱写先对方一步,所以故意没有明确表态:“特别是那次你和安小姐在机场贵宾室偶然相遇,结果被他们捕风捉影,现在正好能借此机会与安小姐划清界限。”
裴泽景颔首:“看来她已经向霍浔解释清楚,霍浔应该也知道是我在背后投资他。”
“嗯,我现在去联系顾律师。”许岑收起手机快步离去,裴泽景起身走到窗边,一边俯瞰脚下繁华的城市,一边抚着脖子转了几下,不到三分钟,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,许岑去而复返。
“裴总,在瑛国找到林希了。”
裴泽景转过身,逆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:“确定吗?”
“确定。”许岑肯定地点头:“我们的人在伦顿非常偏僻的一座小镇找到他,他现在在当地的小学当老师,现在要安排他回国吗?”
裴泽景沉默片刻,走回办公桌后没有立刻坐下,只是用指节敲击着桌面:“嗯。”
许岑应道:“不过,他说要先与你视频。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宝们,最近一直在日更,明天请一天假,咱们后天见!谢谢宝们理解(=ω)
第55章 第一场雪
快过年,心外科的门诊一向忙得像打仗,沈霁连轴转了一周,结束一个术后复查后回办公室写医嘱,下意识伸手去桌上拿听诊器却摸了个空,在桌面上扫视一圈,没有,又回头看身后的置物架,仍然没有。
“林妍。”他抬眼看向旁边正在整理资料的林妍,却看到对方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笑:“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?中彩票了?”
林妍立刻绷紧脸,眼神却飘忽不定:“没,没笑什么,真的没什么。”
可微微抽搐的嘴角出卖了她,沈霁也没有多问:“你看到我听诊器去哪儿了吗?”
结果下一秒,正在核对药品的侯宇楠忍不住了:“沈医生,你要不要摸摸自己的脖子?”
沈霁一怔,低头去看,那条听诊器正规规矩矩、端端正正地挂在他自己的脖子上。
诊室里出现了片刻诡异的安静。
随即,“哈哈哈——”,侯宇楠爆发出第一声大笑,紧接着,林妍也笑得直接撑在桌子上,肩膀直抖。
“沈医生,你是不是在故意测试我们观察力啊?”
“这叫听诊器长在身上了!?”
整个诊室笑成一团。
沈霁面上依旧维持着事不关己的样子,抬手将听诊器从脖子上取下来:“今天手术连台,确实有点累。”但他视线扫过还在偷笑的侯宇楠和林妍时,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:“林妍,今天下班前把《心脏移植术后并发症防治规范》的最新版要点整理出来给我。”
“啊?”林妍的笑声戛然而止,瞬间变成一张苦瓜脸:“沈医生,今天我男朋友”
“骗你的。”沈霁已经重新拿起笔,林妍怔在原地好几秒,才反应过来,猛地松了口气:“吓死我了!”
“唉,可惜啊可惜。”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侯宇楠,遗憾地摇头晃脑:“还以为能见证小林老师挑灯夜战的感人场面呢。”
沈霁笔尖未停,头也没抬:“看来你挺想整理的,那你来。”
“别别别!”侯宇楠惹火烧身,连忙摆手:“我一点都不遗憾!我刚才那是替小林老师感到惋惜,对,惋惜!”
就在侯宇楠忙着“自救”时,林妍突然指着窗外:“呀!下雪了,今年第一场雪。”
沈霁忽地停下手中的笔,转头望向窗外,铅灰色的云层低垂,漫天的雪花正簌簌飘落,纷纷扬扬,如同撒落的盐粒,远处的楼宇轮廓变得朦胧,近处的枯枝却因这点点洁白而生动起来。
然而,与其他人脸上流露出的欣喜不同,沈霁在看到雪花的瞬间,神色骤然一凛,他嘴角那抹淡淡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等到侯宇楠和林妍这两只快活的小麻雀嘻嘻哈哈地走出诊室后,沈霁才拿起桌上的手机,给裴泽景打电话。
电话被接起,那头的背景音夹杂着脚步声:“怎么了?”
“下雪了。”沈霁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,蹙起的眉瞬间松开:“你”
“呲—啦!”
那边传来窗户被推开时的摩擦声,裴泽景说:“刚开完会,好像还挺大,有什么事吗?”
沈霁听出来他似乎忘了他们的约定,但他提醒:“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?”
电话那端安静了一瞬,是短暂的思考,随即,裴泽景才说:“去北郊天文台?”
“嗯。”沈霁又问:“今晚去吗?”
裴泽景沉吟了几秒,才带着些许商量的口吻回答:“今晚我有事,明晚?”
“哦,对!”沈霁顺着对方的话突然惊醒般,甚至还笑了下:“你这样说我才想起,今晚科室还有个病例讨论会,张主任亲自主持,差点因为下雪,一时给忘了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又变得平常:“可能讨论得会比较晚,晚上不一定回麓云了。”
“嗯。”裴泽景嘱咐了一句:“别太晚了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沈霁应道,两人挂掉电话。
听着耳边传来的忙音,沈霁有些失落,倒不是因为裴泽景没答应去,本来打电话过去就只是一种仪式,一种独属于他自己的分享,他今晚也没真的让裴泽景去,只不过是想听他第一时间说“我记得。”
而裴泽景的反应,显然,他好像不记得,这样一句带着浪漫色彩的请求,轻飘飘的,在他心里应该落不下什么痕迹。
明晚,也不是第一场雪。
窗外的雪越下越大,沈霁拿起手机,快速翻找出裴志远的电话,拨了出去。
电话很快被接起。
“下雪了。”沈霁对着话筒,声音冷淡,与刚才和裴泽景通话时判若两人。
“是啊。”电话那头的裴志远笑道:“你和裴泽景约定是今晚要去南郊那里看雪?也不知道你们怎么约那儿,有什么好看的。”
“嗯。”沈霁毫无情绪地说:“我们大概九点多过去。”
裴志远很满意:“那我带人提前过去,藏起来。”
“你带一两个人就行。”沈霁替他考虑:“人多会留下更多的痕迹,裴泽景出了事,裴老爷肯定会仔细找人查。”
南郊的冬夜,万籁俱寂,只有雪花簌簌落下的细微声响,厚重的云层遮蔽了星月,唯有地面皑皑积雪反射出一点死寂般的微光,和北郊的雪景截然相反。
沈霁将车停在一条偏僻小路的边缘,推开车门,裹紧身上的黑色羽绒服,他抬头,望着这片空无一人的旷野,纷乱的思绪竟奇异地沉淀下来,就像暴风雨来临前平静的海面。
没过多久,身后传来脚步声,沈霁没有立刻回头,直到那脚步声在身后几步远停下,才转过身。
“裴泽景人呢?”裴志远在沈霁身后和周围扫视了一圈,眉头立刻皱起:“你怎么一个人来的?”
雪花落在沈霁纤长的睫毛上,他轻轻眨了一下:“你不是人吗?”
裴志远愣住,随即,他猛地意识到不对劲,呼吸在零下的空气中凝成白雾,就在他往后退时,沈霁跨步上前,身影已如鬼魅般贴近他后背,右手从衣兜里突然摸出一把匕首架在裴志远的脖子上,冰凉的刀刃贴着裴志远颈侧温热的皮肤,激得他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,所有动作僵在原地。
这是一把造型简洁却异常锋利的军用短刀,是裴志远平时喜欢玩的,沈霁左手扣住他肩胛骨关节,从暴起到锁喉不过半次心跳的时间。
“裴志远!”他手腕微微用力,刀锋更贴近一分:“如果你不是投胎投到裴家靠着裴家的姓氏和资源,早就该烂在阴沟里,还能像个小丑一样上蹿下跳地折腾这么久?”
裴志远脸色瞬间惨白,额头沁出的冷汗与雪花混在一起,但他仍强撑着,从牙缝里挤出声音:“你竟然为了裴泽景想杀我?”
第56章 自导自演
沈霁质问他:“你难道不该死吗?”
“为什么?!”裴志远瞳孔猛缩:“是我替你还了那笔债,没有我,就凭你那点医院的工资要还到猴年马月?再说,也是我把你送到裴泽景身边的,没有我,你能认识他?沈霁,你是疯了吗?!”
“没有你?”沈霁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:“如果没有你,我父母就不会死!”
“你…你什么意思?!”裴志远彻底懵了,巨大的信息量让他一时无法理解。